你别无选择

你别无选择剧情介绍

李鸣已经不止一次想过退学这件事了。有才干，有气质，富有乐感。这是一位老师对他的评语。可他就是想退学。李鸣到他所敬重的王教授那儿去请教是否可以退学，王教授的回答却是：“老老实实学习去吧，你别无选择。”从此，李鸣总是赖在床上不起来。 石白是贾教授以为的好学生，一道和声题要做六遍。他已经把一本《和声学》学了七年，可他的和声用在作曲上听起来象大便样干燥。但在课上老师要是讲错了半个字，他都能引经据典批驳一气。他不参与任何活动，和任何人搞不到一起。学小提琴学了十五年，可还走调。 留了大鸟窝式长发的森森，头发永远不肯趴在头上，就象他这个人一样。他不洗衣裳不洗澡，有次钢琴课把老师熏得憋气五分钟。他成天在琴房里追求“妈的力度”。他说：“不是先生说的那种力度，是我自己的力度，我自己的作风。” 孟野的才气不在森森话下，可一天到晚让女朋友缠住不放。经常莫名其妙失落几天。孟野那脉脉含情的眼睛老给人一种错觉，惹得女生们合影时总爱拉上他。一旦被女朋友觉察，免不了要闹个天翻地覆。这疯子，门门作业都五分，可就是不照规章办事。他的作品里布满了猖獗的想法，一种渴望逾越自身的永满意足的追求。可金教授喜欢他。 这个班有三个女生，已经把全班搅得不亦乐乎。为此，后面几届的作曲班就再也没有招女生。主要是贾教授大为头疼，风纪、风化都被这三个女生搅了。“猫”是个娇滴滴的女孩，动不动就咧嘴大哭，哭起来象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肆无忌惮。“懵懂”一天到晚只想睡觉，她能很快弄懂老师讲的，又能很快把它们忘掉。她想模仿孟野也写个现代化作品。第三个是女生中的楷模。她精确十分，天天早晨六点钟铃声一响，腾地就从床上坐起来，中午和晚上无论人家怎么说话她都能马上入睡，由此得了个“时间”的封号。“这家伙简直是机器!”“猫”对“懵懂”说。孟野由于和“懵懂”跳了一场舞，被人拍了照，拿回家去，惹出的麻烦使人啼笑皆非。 贾教授对这个班的学生几乎感到绝望，他不能表示无能，他得管。于是呼吁要对学生从生活到学习进行正统教育，不只作品剖析课决不能沾二十世纪作品的边儿，连文学作品讲座也取消了卡夫卡。贾教授讲作曲，但自己从不作曲，偶然做进去的曲调也平庸无奇，就象他身上的中山装一样。考作曲课时，他交给学生的歌词是：“青山绿水小村庄，革命精神大发扬。”不知是民谣还是诗词。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地研究音乐，而几乎无一创新。他恨那些没完没了地搞创新的家伙。在他看来，金教授什么也不懂，只会作曲，是个肤浅的家伙，可无论国内国外的作曲家会议又总是邀请金教授，这更是肤浅之举。当二十世纪的作曲技术冲击着古典音乐时，他正年轻。有人告诉他那些鬼东西五体投地。他在自己的金字塔里研究了大半生，绝不怀疑任何与他不同的研究都是蜕化。但，老了，老了，忽然蹦出这么几个学生，他们偏偏要在课堂上提出无数题目来使你措手不及，他们偏偏要违反几百年的古老惯例，而去研究那些被否定被唾弃的二十世纪现代技法，这使他不只担心自己的金字塔，而且担心全国、全世界必蜕化无疑了。当在某国举行国际青年作曲家竞赛的通知送到他手上时，他皱起眉头，心事重重地去找金教授商量。 金教授不太留意“风纪”，一把年纪的人总爱穿灯芯绒猎装，有时还散收回一股法国香水的味儿。金教授上课时，几乎不会慷慨陈词，总是懒洋洋地弹着钢琴，假如你体会不到他手下的暗示，你就永远也不明白他讲的是什么。当贾教授拿着通知来找他时，他建议让学生自愿报名，由老师把关把最好的作品送进来。贾教授坚持要送一些规行矩步的作品，以体现教学效果，特别夸大：“决不许学现代派。”金教授最后的回答是：“要么保持竞赛，要么让世界知道他们。”贾教授觉得这想法太无聊，可也只好同意通过竞赛，选出好的作品送进来。 作曲系参与竞赛的作品在礼堂举行公演，由专家鉴定，决定送谁的作品出国。李鸣破例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最后最边的位置上。音乐会正常进行。有的作品布满激情但思绪混乱，有的作品逻辑严谨但平淡无味。森森的五重奏给人带来远古的质朴与神秘感，生命在自然中显出无穷的活力。孟野的作品质朴得无与伦比，哀伤得如泣如诉，好象高山巨石，参天古树，大地在毁灭中挣扎，万物唱着古老的曲调。 演奏会大大震动了贾教授。森森和孟野，简直不象话，纯粹是蹂躏音乐，是音乐世界的大破坏者。这两个学生的名字是两个危险，是神圣世界的污点。贾教授要在会议上说这件事，要让人写文章，让全国知道，竟然呈现了这种音乐，法西斯、杀人犯。这篇文章让石白来写。 评选委员会从考虑送出国参与竞赛的作品中撤消了孟野的作品。由于有“法西斯音乐”这一说法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。于是保存了森森的作品。孟野在音乐会后立即失落。然后院方收到了一封控告信，是孟野妻子写的。由于孟野视音乐为生命，不肯把爱情放在前面。身为作家的妻子在信中指出，孟野已违反校方规定，私下和她结了婚，按理应开除学籍，她原和丈夫一同流放到内地。学校对孟野从宽处置，劝他中途退学。 森森的作品在国际竞赛中获奖。公告一贴出。作曲系全体师生都跳了起来，李鸣也从被窝里爬起来。森栗简直不相信这事发作在自己身上。他想起孟野被妻子死活套走，想起李鸣从不出被窝，所有人在他眼前揩过。他打开窗户看看清净如玉的天空，他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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